第三十章 新生與訓練 清晨的雷亞特校內學餐，空氣裡瀰漫著美食的溫熱味道，蒸氣從咖啡機冒出，與窗外尚未驅散的晨霧交織成柔和的亮度。 張靜端著早餐托盤，在靠窗的角落坐下。 今天她選了與往常一樣簡單的菜色——清粥、青菜、煎蛋。 融合之後的第一個早晨。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是她來到這世界後第一次感覺到身體輕盈得不像話，呼吸也出奇順暢，彷彿體內那些曾經雜亂衝突的聲音終於完全安靜下來。 張靜能清楚感覺到，她的精神領域變得前所未有地清明，像是終於找到與身體相符的節奏。不再有那些隱隱的失衡與抽離感，也不再有意識邊界間彼此排斥的異音，她不覺得自己是脫胎換骨，但確實有種終於成為「完整的自己」的安穩感。 她不急著吃，而是靜靜地拿起湯匙，在熱粥上劃開一圈漣漪。 那動作一如她此刻的心情，不疾不徐，極為穩定。 伊利札默默地坐在另一側的空位中，把餐盤放到她對面，沒有多餘寒暄。他的視線在她臉上停了一秒，像是默默確認什麼。 「看起來……很不錯。」他淡聲道。 張靜輕點頭，語氣自然甚至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我感覺很好。很久沒有這麼清醒與舒暢。」 她說的是事實。 身體裡的每一條神經都像剛被擦拭過，明亮、乾淨、有序，情緒的波動起服全都被自然地攏在精神深處，不再像過去那樣難以控制。 張靜第一次發覺，能「完整的擁有自己」是如此難得可貴的事情。 「就是有種……以前那些不知道該放置到哪的東西，終於都有歸屬的感覺。」她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伊利札沒回答，但唇角微微牽動，似乎將這句話默默記下。 就在這如此欣喜的時刻，腦海中突兀地響起一道平靜卻不容忽視的電子聲。 【恭喜9014宿主完成「與原主意識融合」的任務，情慾系統體驗版結束。】 【檢測目前能量值為90%，情慾系統即將升級為完整版。】 【系統更新升級期間請宿主耐心等待。預估升級時間：24小時。】 張靜停下動作，眨了下眼，臉上不顯但內心再次波濤盪漾。 體驗版？所以之前「情慾系統」的運作只是試用期的概念嗎？ 而且體驗版就夠讓人心煩，那麼那個完整版……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張靜從選擇與原主融合那一刻起，就沒打算逃避了。 她會好好在這世界活到結局，無論後續會再怎樣發展、系統又會如何破壞她的生活步調，她也沒什麼好畏懼的了。 對面的伊利札注意到她短暫走神，語氣帶點疑惑地問，「怎麼了？」 張靜回神，神情如常地搖了搖頭，「沒事，只是在思考些事。」 她語氣平平，卻透出不容動搖的決心。 窗外光線越來越亮，學餐裡人聲也開始多了起來，張靜終於舀了一口溫度適中的粥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張靜今天上午只有一堂課，那個將全雷亞特S級Alpha集中在一起的實戰訓練課程，等著她去見證這所學校、乃至於是這個世界未來的「戰力天花板」們。 而她，也想知道，學院安排她這個撫慰員參與這種課程的真正用意是什麼。 ※※※※※ 雷亞特第三演訓區，是學院中事故發生率最高的實戰訓練場。 這裡雖然沒有實彈武器，卻聚集著精神力最強悍的精英學員與目前技術最高等級的小型裝甲系統——當兩者結合，每一秒鐘都可能觸發危機。 偌大的訓練場中，從空氣裡都能感覺到金屬與精神力交織的壓迫感。個人小型裝甲分配區中央的牆面上，一列待命狀態的人型機械裝甲正以液態金屬形態懸浮於飾品模組中，散發著微光。 早已到達訓練場的二年級以上學員們，身上皆配戴著自備或是學校配發的裝甲載體——有的是銀製項鍊、有的是手環或指環——這些載體在精神力感應觸發下，看似單純無害的飾品便會瞬間啟動，液態金屬如水銀般迅速延展，包覆全身完成穿戴。 這便是如今最高科技的單人作戰用裝甲，由於其啟動條件與cao作所需之技術的限制下，僅有等級S以上的Alpha軍校生具備資格使用。 至於撫慰員，完全是門檻之外。 只是如今卻有了變數。 張靜踏入訓練場的那一刻，原本熱烈的空氣像是瞬間變重了，那些原本聚在一旁熱身交談的學員們紛紛停下所有動作，轉過頭看過來。 目光裡充滿審視、疑惑，與毫不掩飾的探查。 「那是撫慰員吧？」 「S級課程怎麼會讓Omega進來？」 「她應該只是來參觀的吧？」 沒去在意那些評論，張靜走得不快，卻步步穩定，原本她是想穿過人群走向預備區中央最空曠的位置，但在見識到那群人似乎不怎麼友善的神情後，她便暫時止步了。 ……還是不要主動去招惹人比較好，張靜心想。 她朝訓練場周遭看了看，已經快到上課時間，但場內的人數粗估看起來也不到二十人，雷亞特軍校已經是全帝國最菁英的軍事學院，幾千人中也就寥寥無幾的S級數量來看，確實稀少。 正猶豫著要去到哪個角落默默觀察時，張靜的眼睛轉到某一方向，倒是看到了幾位熟悉的人影。 她便毫不猶豫地往那地方前進。 有認識的人在總比被陌生人莫名找麻煩好。 在張靜快靠靠近之時，伊洛亞里早就注意到她，挑眉笑了聲，「撫慰員也來上戰鬥課啦？雷亞特真是愈來愈開明了。」 還沒等他說完，另一道明亮的聲音從右側插進來，「張靜！」 原本還在做暖身的周黃昱翔像是突然發現什麼驚喜寶藏般衝了上來，嘴角彎得誇張，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像晨光。 「很高興又能看到妳了！」他語氣裡藏不住開心，「妳一個人嗎？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等等分配裝甲時會比較方便，我可以先幫妳挑選適合你的小型裝甲。」 張靜微頷了下，神情沒變，但眼眸與語氣明顯比對旁人多了一絲柔和，「不用麻煩，我照流程走就好。」 她沒有靠得離他們太近，維持著一步的距離，態度平穩而克制，但周黃昱翔的燦笑依舊沒減少半分，好像這樣的距離對他來說，已經是很值得高興的回應。 至於站在最後方的蔚恆徹神色依舊平靜，像是不想打擾她一般安靜。 但在張靜朝他點頭打招呼的那一瞬，他冰藍色的眼眸明顯頓了一下，視線裡閃過極輕的起伏──她主動朝他點頭，雖然只是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他心底泛起一絲微妙的情愫。 他垂眼看向自己手腕上的裝甲飾環，指腹微微摩挲著那道銀白弧面。 如果她願意，他其實也可以幫她挑一台更適合她的裝甲。 忽然，一道略顯輕慢的聲音插入，「喂，撫慰員——」 說話的是一名高年級學員，訓練服上的名牌標識他叫貝昂，S4編號，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 「妳是來cao控裝甲的？還是來觀摩？」他語氣不高，但每一個字都帶著針鋒相對的輕蔑。 被點名的張靜沒有回話，清澈的祖母綠眼眸靜靜看著他。 貝昂挑眉，對於她的不回應似乎很不滿，抬手的一瞬間，一股無聲的精神力威壓便如陰影般朝張靜撲去——既不強烈也不暴躁，卻帶著明確的測試意味。 然後，那股強硬的精神力在離那個纖弱的身影不到一臂之距時，像是撞上一層透明的結界，瞬間失效、潰散。 而張靜站得筆直，沒皺眉，也沒後退半步，神色自然如常彷彿沒發生什麼事。 訓練場頓時安靜了一拍。 「……不太像是在試探人，反倒像是在自取其辱。」伊洛亞里的聲音第一個打破寂靜，難得為張靜開口帶著幾分愉快的去諷刺他人，「這種程度要是有效，那也太看不起我們S級撫慰員了。」 而周黃昱翔則笑容微斂，他站到張靜身側像是護著她說到，語氣仍溫和卻明顯帶著不贊同，「這不是訓練的一部分，學長你這樣只是在找人麻煩。」 貝昂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眼神在張靜身上停了幾秒，像是想找出一絲反應卻徒勞無功。 那瞬間，他有些惱，也有些羞，正要反駁時—— 「貝昂，夠了。」 低沉聲音從觀察台上落下，語調不急不緩，卻讓整個場內瞬間靜了下來。 張靜順著聲音望去，視線首先捕捉到一雙冷色調的灰眸，那雙灰眸像經過精密拋光的鋼刃，帶著冷意卻不帶情緒，仿若能將人從內裡一層層剖開。 面容俊雅，唇角懸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讓人無法判斷那是善意還是嘲諷，他身形高挑偏瘦，黑色制服剪裁利落，胸前一枚紅色星芒徽章隱隱閃耀，舉止從容而優雅，卻自帶一種不容忽視的壓迫感，像一場早已安排好的棋局中唯一能自由落子的對手。 張靜一開始並沒認出他，但周遭有學生低聲說了句「是西蒙會長……」他才恍然大悟。 西蒙?維漢，雷亞特學生會長，高年級S級Alpha，皇室貴族出身，真正掌握學院實權與秩序的人物。 張靜當然知道他是誰。 原書劇情裡也曾提到過這位學生會長，提到他的精準、他的掌控力，以及——他與張穎之間那些複雜又難以定義的牽連。 可那些描述，終究不是她的。 也不是此刻站在她眼前的這個人，不一樣。 看著西蒙步伐從容地走下金屬階梯後站在眾人前方，黑髮整齊地貼在額側，鋼鐵灰的雙眼平靜地掃過訓練場內，像是在檢閱，又像是在編排一盤棋。 「雷亞特的訓練場不是舞台，也不是擂台。」 他說得不疾不徐，語氣聽似平淡，卻像是特意留下了空白，好讓人自行揣測言外之意。 接著西蒙目光輕輕落在貝昂身上，語氣甚至可以說是溫和，「你太急了，也太高估對方會在意。」 然後，他忽然轉向張靜，眼中沒有表情，語調卻低緩中藏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興味。 「不過……能在這種氣場下站得穩，也算有點看頭。」 他輕描淡寫地一笑，像是給出一種不置可否的評價，卻又在場內引發一陣難以言喻的壓力。 最後，他語調如同結語般落下，「無論你們是撫慰員，還是軍校生——只要站在這裡，就照這裡的規則來。」 張靜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那道身影。 她的指尖在身側微微收緊了一瞬，但表情始終未變，只有眼神變得更深了些。 西蒙?維漢比任何書面評語都難以預測。 他說話溫和，語調不重，卻像下棋的人從來不解釋落子，甚至不在意對手聽懂了沒有。 張靜知道，這場訓練才剛開始。 而真正的「觀察」，也許從他出聲的那刻起，就已經悄悄展開。